作者 陈燕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沙尘暴，空气质量是五级，不适于出行。利利说：你有哮喘病，今天就别出去了。我想都跟用户约好了，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等利利上班去了，就偷偷地去调琴了。天上在下着黄土，我感觉喘气困难，工作起来动作就很慢了。当我到最后一家时，已经比我打电话和她约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到了望京西园三区的某号楼，门口的女保安把我拦住登记，我登记完了走进楼门，那个保安一直跟着我。在电梯间我碰上了用户，她说你怎么晚了这么长时间？我跟她说了对不起。她说我得去接孩子，你在外面等会儿。我说没问题，是我迟到了。用户说完就很快地消失了。我按开了电梯门，想去用户家门口等她。因为我的腰不好，不能长时间站立，只能来回走或是蹲着。但一直跟着我的女保安拦住了我说，你不能上去。我说你不是看见她认识我吗？女保安说业主让你在外面等。我没动地方，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女保安用很重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业主让你在外面等。我原地没动，可我又想是呀，用户是说让我在外面等呀。我愤愤地走出了楼门，站在风里。我的学生杨扬看呆了，她说要不咱们走吧，你的腰不能站着，可也不能蹲在人家楼门口呀。在她家门口还好点，毕竟没有几个路过的人，可是楼门口可不行，有好多人来来往往的。再说现在下土呢，你哮喘犯了怎么办。我自言自语地说，我是站在这还是走呢。杨扬说如果你站在这，用户会不会认为你为了钱，用户会觉得保安就应该这样对你，你的用户排队有的都调不上，你站在这里你的尊严呢？我说可我要是走了，信誉何在呀？这时手机响了，我接听了电话。一位姓刘的女士想找我调琴，我说没问题，但要排队大概一个月。她说排多长时间都可以，能请你亲自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还以为你现在有名了，就不出来了。我说不会，我并没有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我的专业的。在风里我站了29分钟，用户回来了，说我跟幼儿园的老师说我有急事，老师才让我先把孩子接回来了，今天外面还挺热的。我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跟在用户后面。调琴时我的腰很痛，呼吸也有点困难。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工作十二年中，也曾经受到过许许多多的委屈，但这是第一次在用户家流泪，我努力没有让用户看见。当时我真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心情。其实我已经给这个用户调了将近十年琴了，我一直认为这人不错，后来她成了我的固定用户。钢琴该调了，我会通知她，也不用她再排队了。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所以我来晚了才没有通知她。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来晚了，我没有守时。但我也不应该连在她家门口等她的权利都没有吧。难道我来晚了，就必须在风里站半小时吗？真的不知道这个业主交给物业多少钱，肯定少不了。要不那个女保安为什么把业主说的一句话中的每个字都执行的淋漓尽致呢。业主让我在外面等会儿，保安就必须把我请出大门口，在风里站着呢。幸亏业主让我在外面等会儿，假设如果用户说杀了我，那个女保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拿刀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刮得更大了，阵风足有五六级。我顶着风往前走，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里涌出。瞬间风就把我的眼泪吹得飘飘洒洒。当天晚上12点43分，我发烧39度，哮喘病发作，被急救车送到了航空医院急救。为此我一个多星期没有调琴。后来我病好了，和朋友们谈起此事。有人说你真傻，干吗在风里站着？就冲那保安的态度，要是我转身就走。这可好，花钱看病不说，还耽误了一个多星期。还有人说如果你走了，用户不就白等了吗？她急急忙忙接孩子回来，如果你走了，她肯定很生气，会认为你在耍大牌，你的信誉何在？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他们谁说得对。